双手改变命运。
文/ 方文宇 鄢子为 编辑/ 鄢子为
海底捞遇到了一道大坎。
2021年,海底捞亏损38亿至45亿元。相当于,一天亏损1041万到1232万元。这几乎蚀空过去三年的盈利。
业绩大亏,因为主动关停300余家门店,处置这些长期资产,损失了30多亿元。
危机时刻,杨利娟身披战衣,走到台前,担任CEO。
据公告,杨利娟作为董事的年薪为150万元,作为CEO的年薪为270万元,还有绩效奖金和其他福利。此外,她持有海底捞约1.8亿股,以当前股价计算,身家超过25亿元。
16岁入海底捞打工,27年后当上CEO,从师父手中接过海底捞帅印。杨利娟凭着一股狠劲从万千打工妹中脱颖而出。
四川女娃
1994年3月,四川省简阳市一家火锅城开业了,这是张勇开出的第一家海底捞。
第一次开火锅店,张勇不会炒料也不懂做生意,在简阳小县城溜达,遇到不错的饭店就进去取经。
几番光顾后,张勇发现有个叫杨利娟的小姑娘手脚麻利,人也机灵,便上前问她的工资,想要挖墙脚。
彼时,简阳餐厅服务员月工资约75元,杨利娟120元。张勇开出160元高薪挖人,却被杨利娟拒绝了,“老板对我好,我没理由跳槽。”
机缘巧合,杨利娟的老板离开简阳南下开店。她来到海底捞火锅城,拦住张勇,接受了160元的工资。
那一年,杨利娟16岁,打工是为了帮哥哥还债。张勇给了她800元解围,此后杨利娟把海底捞当成家,一干就是27年。
千里马需要伯乐的赏识。
1999年,海底捞走出四川,杨利娟被派去西安,独立经营一家店,管100多名员工。
初入西安的海底捞籍籍无名、持续亏损,杨利娟带领团队用超常的热情和耐心服务顾客,让它站稳脚跟。
来源:海底捞
据杨利娟回忆,海底捞刚在西安开店,整整半年时间没有客人来,“我真急死了。”亲自带着员工去电线杆上贴小广告,结果被城管抓去了,聊着聊着竟然还把城管科长变成了海底捞的客户。
贴小广告不行,杨利娟改用送豆浆来宣传,在西安的公交车和大马路上“抓”客户。凭着这股韧劲,海底捞在西安做起来了。
光靠吃苦耐劳,难当大任,张勇逼着杨利娟学习新技术。
杨利娟初中肄业,没接触过电脑,但张勇要求她每天写电子版的工作总结,同时多看书。“张大哥总喜欢搞‘虚’的,指定一些书,比如《性格决定命运》让我们读,我真是喘不过气来。”
发过牢骚后,杨利娟还是踏踏实实地上了一个月的电脑班。“后来公司上电脑系统,我一下子就跟上了。”
30岁那年,在海底捞工作14年的杨利娟,成为公司唯一一个副总经理,总经理是张勇。
海底捞出名之后,杨利娟多了一件烦心事——经常接到猎头公司电话。“都是百万年薪外加股份。我跟他们说:你们不要再来电话了,我不会离开海底捞的。”在《海底捞你学不会》中,杨利娟这样说。一如1994年那个对东家忠心耿耿的小姑娘。
2012年,杨利娟开始掌管海底捞所有门店的运营。6年后,海底捞上市,杨利娟陪同张勇敲钟,她的职位是海底捞COO。
来源:视觉中国
动刀治病
上市以后,海底捞大举扩张,3年新开1200余家餐厅,员工增长到13万人。
公司扩张太快,风险由此而生,比如因选址失误,新老店铺离得太近,竞争激烈,销售额上不去,员工成本高,拖累了业绩。
一个评价店铺效率的重要指标是翻台率,即一张桌子换了几拨客人。海底捞的翻台率从最高的每天超过5次,一路下跌至历史新低3次。
业绩不振,海底捞股价大跌,相较高点,市值蒸发了3000亿元人民币。
“当海底捞要变大的时候,就会出现严重的危机,难怪张大哥经常说他感到危机四伏。”杨利娟曾这样说。
为走出经营困境,张勇给出的解决方案是“啄木鸟计划”。杨利娟挂帅。
100多天前,发布关店公告时,海底捞介绍道:“啄木鸟善于把树表皮下的害虫找出来,我们希望用啄木鸟的精神把自身管理中的深层问题找到并予以改善。”
海底捞管理中的深层问题是什么?
这家火锅店壮大的基础是它的店长薪酬机制。据招股说明书,海底捞店长可以选择下面两种薪酬方案的一种:
·选项A=底薪+其管理餐厅利润的2.8%;
·选项B=底薪+其管理餐厅利润的0.4%+其徒弟管理餐厅利润的3.1%+其徒孙管理餐厅利润的1.5%。
师父若能成功带出徒子徒孙,B方案的工资远远高于A方案。店长肯定选A。
师父想要拿到高薪酬,肯定希望徒弟快速出师,早点开新店,对其素质缺乏把关。
这两年,海底捞食品安全事件频发,比如筷子检出大肠杆菌等,原因就有店长素质不过关,优秀人才储备不够。
这一套管理方法论,在扩张时期行不通了。
减肥瘦身
张勇决定向内部动刀,由杨利娟来做这场“手术”。
“啄木鸟计划”有三大任务:一是,关闭经营业绩不佳的门店;二是,恢复大区管理体系;三是,传达“双手改变命运”的价值观。
杨利娟是最适合的人选。
她当过店长,了解薪酬机制。作为海底捞元老,通过师傅带徒弟的方式,她曾在西安片区培养了一批店经理,有员工基础。
实战经验丰富,理论学习也没落下。2016年,海底捞上市前两年,杨利娟还去上了长江商学院,念完了中国企业CEO╱金融CEO课程。
从服务员变成CEO,杨利娟的个人经历就是“双手改变命运”的注释。如果你的店长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,甚至公司的CEO都是服务员出身,你也会相信,只要好好干,就能出人头地。
海底捞的护城河是服务,这由员工提供。张勇认为,海底捞的做法别人可以复制,只有海底捞的人是没法复制的。
关闭300家门店,意味着近万员工的安置问题要解决。公司减肥瘦身过程中,如何安置好“徒弟”,又不伤“师父”的心,且能提高公司经营效率、保证服务质量呢?
根据张勇的计划,海底捞要在2021年年底前,逐步关停客流量相对较低、经营业绩不如预期的300家门店。
杨利娟没有选择简单粗暴的裁员方式,而是只关店不裁员。
对于普通门店员工,杨利娟安排他们前往就近门店或回到家乡门店继续工作。店经理则可选择在师傅、家族长或大区经理身边再学习,或转入职能部门从事产品研发、供应链等工作。
挂帅“啄木鸟计划”100多天后,杨利娟再度晋升,成为首席执行官。
海底捞公告写道,自“啄木鸟计划”实施以来,公司内部管理和运营明显改善。“董事会认可杨利娟‘顾客优先、员工优先’的理念,以及严格按照财务考核结果筛选及淘汰门店和管理人员的管理方式。”
光大证券研报显示,从海底捞近期翻台率情况看,2022年1月整体门店翻台率环比12月有所上升,达到2021年同期的106%。
值得注意的是,杨利娟曾经不在张勇的接班人名单上。
2020年,在公司内部信里,张勇透露十年后要退休的想法,“除施永宏、苟轶群、杨小丽(杨利娟)3人以外,所有员工都有机会参与领导者接班计划。”他笑称,这三个人的缺点是太贵了,性价比不高。
此一时,彼一时。当时资本市场喜欢海底捞的故事。现在,公司缩编,市值缩水,除了杨利娟外,张勇又在哪里可以找得到一位“爱海底捞、业务熟练又能洞察人性”的领导者呢?
(作者:方文宇,鄢子为 编辑:鄢子为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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